除了民族同化以及建立犹太人自治共和国这两个问题上的矛盾之外,联盟的核心决策层与犹太人之间,还有一个战后逐渐显现出来的全新矛盾,那就是随着联盟与美国之间对立的显现,苏美之间犹太人的频繁互动,也是导致莫斯科警惕性越来越高的最直接原因之一。
日丹诺夫同志曾经评价说,犹太人都是世界主义者,这个评价多少有些偏颇,但若是仔细去想的话,它似乎又有一定的道理。
犹太这个民族似乎非常团结,一个“世界犹太人大会”,似乎是将全世界各地的犹太人都聚合在了一块,不管是在哪个国家,也不管是在哪个偏僻的角落里,也不管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,每一个犹太人似乎都在关心着整个犹太人世界里的事情。他们对家国观念的重视程度,甚至都没有对民族的重视程度高。
因此,在联盟内部,卫国战争时期组建起来的“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”,便在美苏交往的过程中,扮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角色。在卫国战争时期,这个委员会与美国的犹太人团体密切互动,的确是为联盟争取到了大量的军事和经济援助。
可是随着战争的结束,苏美之间的同盟关系彻底破裂,莫斯科与华盛顿之间,开始进入紧张的对抗时期,这种对抗不仅仅是外交上的对抗,还包括了军事上的对抗,从某种意义上讲,两国之间的关系甚至已经转变为敌对状态了。
在这种情况下,作为联盟内部的一个组织,“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”最应该承担的义务,应该是牢牢站在联盟这一边,不管是在舆论上,还是在实际行动上,都应该支持莫斯科所做出的决定,这其中就包括了联盟对待以色列的态度。
但是很遗憾,“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”的所作所为,充分证明了他们“世界主义者”的本质。尽管联盟与美国的关系早已恶化,但“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”与美国犹太人群体之间的往来,依旧没有中断,不仅如此,委员会的某些成员,还在与美国友人的通信中,对联盟的某些政策大肆抱怨,比如说委员会主席团成员费费尔,与他的美国朋友戈尔德贝格往来的那些信件。
最初的时候,“犹太人反法西斯委员会”组建的目的,并不是为了从美国为联盟寻求经济和军事援助的,其组建的目的,是为了打破西方国家对联盟的舆论封锁。要知道,在卫国战争爆发之前,西方国家的世界里基本上找不到对联盟的正面舆论宣传,当时,世界的主要媒体基本都是掌握在犹太人手里的,因此,犹委会的任务,就是“不惜一切代价在世界犹太人报刊中打破针对苏联的封锁”,这也是犹委会中大部分成员都是作家、记者以及文化界人士的最主要原因。
犹委会成立之初,的确是完成了联盟所赋予的任务,并且完成的还不错,但是随着战争结束,美苏对抗的开始,犹委会逐渐变了味,委员会中的部分成员,开始在联盟之外的媒体上,发表一些对联盟不利的言论,有些甚至涉及到了泄密事件。
还是那句话,维克托不是反犹主义者,但他确实是对犹太人缺乏好感,而在有关犹太人的问题上,他的立场其实是与当今大部分联盟干部相类似的。
“在这里,我们也不能忽视犹委会的立场问题,”维克托吸着烟,眉头紧皱,“在过去两年时间内,经犹委会牵线搭桥,在比罗比詹、滨海边疆区、敖德萨等地,陆续有将近二十万犹太人离境,前往中东的以色列定居,如此大规模的人口外迁,对联盟来说是极其不利的。要知道,这些离境的犹太人,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,他们的外迁,不仅损失了联盟的劳动力,还损失了联盟的财富。”
“除此之外,犹委会中的一部分作家、记者、剧作家,在意识形态上已经出现了问题,”语气顿了顿,他又接着说道,“此前,意识形态保卫局的同志们提交上来一本收缴的小册子,其中所刊印的内容,对美国所谓的三权分立、民主投票的形式,给予了正面和积极的评价,却对联盟的民主大肆批评,并公开宣称联盟所奉行的社会主义制度,并不是民主的表现形式。这个小册子应该是由犹委会中的某些人印制的,只是我们缺乏足够的证据。”
“那么,你的立场呢?”斯大林同志停下脚步,又一次问道。
“我的意见是,保健局的专家组问题不大,但犹委会的问题却是非常严重的,”维克托说道,“但当前的问题是,犹委会的存在太敏感,我们不太好直接对其进行调整,而此次保健局出现的情况,似乎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整顿犹委会的机会。”
维克托这番话说的有些含蓄,但意思却已经表达出来了。
作为曾经为联盟的卫国战争立下过功勋的组织,犹委会不仅在联盟内部享有较高的声誉,其在国际上,也是很有名气的,因此,联盟要想直接动它的话,造成的影响必然会非常的大,到时候,莫斯科在舆论上将会处在绝对的被动地位。
而由那封举报信所引发的保健局专家组的问题,维克托并不认为那是多么大的问题,他甚至都不认为那是渎职,而是认为那只是一场医疗事故,且是技术性的。若是放在别的时候,或者说,专家组内的几位专家不是犹太人的话,这件事也就那么过去了,根本不值得深入追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