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娘的眼眶周围已经泛起了清浅的红，在雪白的肌肤上是如此的刺眼。
闻九岚只觉得喉间一哽，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冲进火场全身烧伤时、咬牙忍耐痛苦的治疗时、被闻仇明里暗里提防威胁时，甚至是下定决心离开世界时，他都没有哭。
可现在，闻九岚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逐渐发热的眼眶。
前前后后加起来几十年，从离开闻家后，闻九岚第一次落了泪。
“幼眠……”
他流泪也是无比安静的，泪珠顺着脸颊的弧度，滴落在了戚幼眠的手背上。
灼热滚烫，仿佛能将那点肌肤都烧灼。
“因为那时候没有人在意，所以不会觉得痛。”
在终于将闻仇扳倒甚至气到中风、那位所谓的闻太太也被他送进监狱后，闻九岚自认为毫无后顾之忧，忐忑又紧张的抱着一捧娇艳欲滴的粉芍药，来到了戚幼眠任职的国际高中内。
恰逢国际高中校庆日，他又重新看到了那站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身影。
裙摆翩跹，身姿柔软轻盈，仿佛随时会化蝶飞离。
耳畔充斥着学生们和老教师的惊叹，闻九岚不知为何心中也生出了一点与有荣焉来，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，向来冷漠的眸中都浮现了一点儿的笑意。
舞蹈接近尾声。
闻九岚再一次的对着舞台旁的纯黑大理石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，无比妥帖的将领结微调到最端正的方向。
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打了无数遍的腹稿，那会儿背得流利无比的语句，却是在此时尽数溜走，留给他一片空白的脑海。
闻九岚不可避免的有些焦虑，唇瓣微动，机械性的重复着。
“您好，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，我是您高中时的同学……”
连称呼，也是小心谨慎无比客气的一个“您”。
他站在后台的阴影处，一身纯黑的西装活像是带着他整个人隐没在了阴影中。
便听到前方看热闹的老师们，嬉笑着谈起了舞台上灼灼发光的小姑娘。
“听说是高考毕业之后出事的，受了伤不能跳舞……”
“要是没受伤哪里会来当老师……最近校董家那个侄子不是在追她吗？”
“你别说，郎才女貌的，还真是天作之合……听说戚老师已经快答应了！”
凑在一起八卦的几个女老师爆发出了一阵笑声。
粉芍药仍旧馥郁芬芳，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怀中，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甜香。
闻九岚却觉得后背一片冷汗。
后颈上还有一块没有祛除的疤痕，此时隐隐的泛着灼热，像是在警告。
——你凭什么配得上她。
闻九岚还是退缩了。
他沉默着将那束精挑细选、自己亲手包好的粉芍药放在了小姑娘的位置上。
他怕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，带给小姑娘伤人的非议和流言蜚语。
他怕自己长达数年的深爱，对于小姑娘来说只是负担和亏欠。
站在旁侧看着小姑娘神情讶异的捧起那束花后，闻九岚安静的离开了。
积压了数年的孤寂如潮水汹涌而来，他踽踽独行的度过了漫长的等待，最终也没有能鼓起勇气去问上一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