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延龄的座船离岸边远远的。张延龄已经推迟了登陆的计划。他需要让所有人在生理上和心理上缓一缓。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士兵们心理上强烈不适的苗头。
确实,这是难以避免的,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坚强的意志力,也并非所有人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做。在许多人心里,恐怕还觉得这种屠杀是不人道的。而且这也确实是不人道的行为。
张延龄知道,他们只是不理解,只是需要缓一缓,而不是失去了斗志。他需要给他们一些心理上缓冲的时间。特别是在经受了这样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冲击之后,需要他们自己说服自己。
张延龄破天荒的允许他们午间喝酒,从遥远的大明朝运来的酒水是很珍贵的,士兵们也很少被允许喝酒。但今天,张延龄允许他们喝个痛快。每十人一坛酒,还吩咐后厨还加了炖肉和其他菜式,让他们喝个痛快。
士兵们开始划拳喝酒,热闹的吃喝起来。他们自己也想着借着这种热闹和喧哗,借着酒劲来让麻痹自己。他们其实心里也知道,对方不是百姓,对方是敌人。对敌人没有什么好怜悯的。但是他们确实需要麻痹自己以消化心中的一些不好的情绪,挥散掉那些令他们难以接受的场面带来的冲击。
星辰号停靠在远离码头数里之外的海面上,这里已经闻不到任何的气味。但即便如此,船厅里还是被凯瑟琳点了好几罐熏香,并且关闭了所有门窗。凯瑟琳在身上还挂着好几个香囊。
一开始,星辰号靠近了码头,凯瑟琳做了个令她极为后悔的决定,便是她来到甲板上看了两眼海面上。就是这么看了两眼,便让她已经呕吐了不知几回了。张延龄这才命星辰号远离码头,免得凯瑟琳接受不了这地狱般的场面的冲击。
此刻,凯瑟莉脸色发白的坐在椅子上,眼神有些呆滞。张延龄坐在她对面,无奈的看着她。
“喝点酒,睡一觉吧。不要再想那些场面了。凯瑟琳。”张延龄伸手拿过葡萄酒瓶为凯瑟琳倒了一杯酒。
凯瑟琳看着杯子里血红的颜色,连连摆手道:“不喝,不喝。拿走。”
张延龄无语,只得自己将红酒干了。为凯瑟琳斟了一杯白酒。凯瑟琳一口干了,辣的她咳嗽着,呼呼的喘气。
“吃些菜。这是我命厨下特意为你炖的肉汤。”
张延龄揭开了菜盅的陶盖,里边一块炖肉在汤水中漂浮着。张延龄用木勺一拨弄,那块炖肉在汤水中翻滚起来,露出白白红红的部分。
“呕!”凯瑟琳猛然捂住嘴巴,飞奔到角落里,跪在地上对着渣斗干呕了起来。
她其实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。她的胃里都吐空了。
张延龄无奈的看着她,轻叹一声。将那块肉夹到自己碗里,几口吞个干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