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果再看被打完的那位,已经屁股开花、鲜血外渗了。
“本县问你,你说是不说?”
唐崇德抬眼瞥了县令一眼,一言不发的低下头去。
孙邈心中诧异,这哥们脑子有病吧,都已经认罪了,还有什么不能说的?
你就直接说是情杀不就结了?莫非事到如今还不好意思了?
“好!好好!今日倒要让你瞧瞧……”
县令正要发狠上大刑,忽然又有一捕快回来,手中还拿着一卷厚厚的无名书册。
将书册呈上堂去,又对县令耳语几句之后,县太爷皱着眉翻阅起了这卷书册。
一开始越看眉头皱的越深,到后来却似乎满是无奈。
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。
半晌,看完全部内容的县令合上书卷吐了一口浊气:“唐崇德蓄意杀人,罪无可赦。依大安律判斩立决,暂收入死牢看押,明日午后行刑。退堂!”
连珠炮一般说完之后,也不给众人反应时间,便摇头走了,嘴里似乎还嘟囔着“荒唐、荒唐”。
孙邈等人都懵了。
唐崇德表情复杂,似痛苦、又似解脱。
被衙役压下去的时候,看背影忍不住在耸肩,却没有哭出声来。
等县丞看完书册后,拿着它走了下来,叹口气道:“你们也看看吧。”
孙邈接过,和楚一翻看起来。
这书册却是一本厚厚的日记。
时间从三年前便开始了。
“今日在书院,寿昌又窃了我的文章,先生和同窗都大加赞赏。我没了文章反被先生训斥,同窗讥笑。不过平日里寿昌也时常接济于我,此等小事,便也算了罢。”
“今日寿昌不知和霜儿说了什么,霜儿始终愁眉不展,我问她,她也只是哭。不知我能不能做些什么。”
“宋家向霜儿她爹提亲了,她爹同意了。我不怪她,也不怪她家,是我自己没本事。”这页纸褶皱比较多,上面还有水渍,字体也比较怪异,似乎写的时候手在抖。
“我知道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,可是若想翻身,便只有考取功名这一条路。若想考取功名,便要把精力集中在读书上。我离不开寿昌的接济……没关系,就快到科举的日子了,我还可以忍。我一定能撑得住。”
“寿昌同意带我同他一起去参加乡试,看来他心里还是念着兄弟情谊的。”
“不可能!那明明是我写的政论!为什么却是他宋彦的名字,为什么?!”
还有很多,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内容,唐崇德每天都在忍受宋彦对他的支配、压制,每天都活在阴影之中,而唯一的发泄,便是将这些写下来。
因为他想翻身、想科举,穷困的家庭支撑不起他的理想,他离不开宋彦。
虽说穷文富武,可读书便要脱产,脱产钱从哪里来?可见穷文,也不能穷的太过。
而最近的日记,又添了新的内容。
“霜儿最近日日以泪洗面,今天终于和我说了实情。他宋彦家有娇妻,居然还留连风月之所,有家不回?!我一定要去与他理论。”
“他已经疯了,他已经被那狐媚子迷得失了心智。为了霜儿,也为了我自己,或许我该做些什么了。”
而最后一页的日记只有一行字:“这一切都该结束了。”
看完之后,孙邈只觉得头皮发麻,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得慌。
难道这唐崇德,宁肯吃那二十板子都不肯说出杀人的原因,是想在宋彦死后还要保全他的声誉?!
不想宋彦的老父老母,因为儿子太过丑陋的真实一面而大受打击?
即使是他一直来被如此对待的情况下?
难道说,这才是那个杀人凶手——杀人时都面不改色的冷酷书生的真实一面吗?
孙邈不禁怀疑起了自己在回天返日时,对唐崇德留下的第一印象。
是自己错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