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对于底层的泥腿子来说,皇帝能体恤民间疾苦,节制世家剥削固然最好。
实在不行,少些徭役,少些兵灾,求个太平安稳也能凑合。
不过现在看来,杨昭并没有这种决心与魄力。
他的仁厚他的孝心不允许他做出悖逆的举动。
只能说有得必有失。
或许这当中……也有大能布局,潜龙气运的影响?
杨遇安微微甩头,将飘远的思绪收回,接着道:“中下两个方子,便只能治标了。”
“水殿龙舟所过之地,百姓不堪其扰,太子既然不愿意消灭龙舟的根源,那便只好设法让龙舟走得快些。早一日去到江都,运河沿岸的破事便能早一日消停。”
杨昭目光微亮:“如何才能走得快些?”
“眼下船队之所以走得慢,是因为至尊每到一地,便要停下接见一批州县官吏与地方豪绅。”杨遇安分析道,“所以我的中方便是,下次停船的时候,暗中派一批死士去刺杀至尊。”
“太子别急,不是真的要刺杀!只需惊扰到圣驾,那接下来的路途至尊有所顾忌便不会轻易停留,加速抵达江都。”
说到这里,杨遇安顿了顿:“当然,如此一来,事后怕是有不少官兵豪绅受到此事牵连,丢官的丢官,丧命的丧命。只能说是牺牲一小部分人来保住大部分人,就看太子愿不愿意了。”
这次杨昭没再立即拒绝,而是低头凝思一番,才慢慢摇头道:“此方虽然有效,但就怕事后会牵连太多无辜之人,有违我本心。”
“殿下!”
这次未等杨遇安开口,杜如晦先开声劝道: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不可因小义而失大义。种花先生此谋甚妙,当断则断!”
魏征也跟着劝道:“那些地方豪绅平日鱼肉乡里,算不得什么好人,死不足惜!”
“可总会有无辜之人被牵连的。”杨昭仍旧坚持,“譬如秦叔宝身为禁卫,若发生刺客惊扰圣驾之事,他也罪责难逃。我怎忍心他因此受累?”
“我意已决,遇安你还是再说说下方吧!”
“下方也是类似的思路,不过有一定失败可能性,胜在不必死人。”杨遇安不置可否,继续说道,“先帝笃信谶纬之说,曾有方士为此编撰一本《皇图灵感志》。当今至尊迷信此道更在先帝之上。殿下可命人私下编造童谣,大意是半个月内走不到江都城,必有大灾降临……诸如此类。”
“这个好啊!”
杨昭拊掌一赞,不过很快又摇头:“这谶纬之言如何解读,全看各人发挥,就怕至尊身边有谄媚小人歪曲童谣本意,结果适得其反。就像我先前诈病一样。”
“所以太子要找到一位足够权威的解谶人。”
“谁?”
“譬如江都城那一位。”
杨遇安隐晦提醒,杜魏二人不知所云,只以为他说的是现世江都城里的某位江湖方士。
但杨昭一听就懂,当即喜上眉梢:“就这个方子吧!前方不远就有一座灵塔,我这就去龙舟面圣,请求到灵塔拜谒祈福!”
……
“你要我合谋欺骗你父?”
独孤加罗巨目凝视灵塔小岛,在杨昭与杨遇安之间来回扫视。
目光落到后者身上时,忍不住流露出厌恶之态。
“孙儿还记得小时候,先帝与祖母曾教导我要体恤民力,节俭用度。如今至尊水殿龙舟南下,沿途百姓不堪其扰,实在有违先帝当初克俭之德,让皇室结怨于天下,还望祖母念在先帝份上,成全孙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