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眼前,漳州府城北面城墙之上的灯笼和火盘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,巡逻士兵举着火把在城墙之上忽隐忽现,城中还有几十队巡逻士兵沿着街道昼夜巡视,可谓是“戒备森严”。
漳州府城城高墙厚,两年前被郑成功率军围困过之后,尚可喜还征集数万民夫专门加固过,墙外全部包有砖石。
不止如此,城外的护城河也已经被挖宽挖深了不少,再加上城头的火炮,城中的大军,如果没有内应,仅仅依靠孙征淇和李定国通过广东水师运来的那点人,别说是攻城了,就是填护城河都不够的。
陈少川深知此次行动的重要性,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就亲自前来坐镇。而且,这次行动若是在他的指挥下取得成功,孙可望最终在武昌大战中击败洪承畴,那加官晋爵,位列公侯就指日可待了。
陈少川心中对加官晋爵还是有着不小的欲望的,特别是功劳近在咫尺的时候。
这几日城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,尚可喜派来的大军也已经撤出了城中,据说是现在清郑和谈顺利,清廷要做出让步,以示友好。
而且,城中一直都没有发现郑成功派来的人马,这让陈少川心中十分不安,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。要是危险临近了都没有发现,那就离死不远了。
按照孙可望的说法,刘国轩已经和郑成功勾搭上了,那郑成功一定会派人进入漳州府城,这是毋庸置疑的。
可这些人到底藏在了哪里呢,难不成真的是还没来?
陈少川心中十分躁动,他手中的情报并不足以让他做出准确的判断,要是刘国轩不忠诚,将他们出卖给了郑成功,那局势就大大不利了。
这就是局中之人的困境了,情报和信息绝大部分时候是远远不够的。陈少川一直在担心郑成功,可他没想到尚可喜麾下的兵马并没有撤走,而是在漳州府城附近埋伏了起来。
尚可喜本来是计划伏击郑成功大军,破坏“清郑和谈”的,可他哪里知道郑成功不打算来了,而孙征淇却带着手下兵马来了。
但无论是哪一方,若是没有占据兵力优势,在尚可喜麾下精锐兵马的猛然突袭之下,恐怕难有胜利的可能。
而这一切,不仅孙征淇不知情,陈少川也不知情。唯一知情的刘国轩还在犹豫,计算着如何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。
“掌柜的,不好了!”一个着急忙慌的声音忽然从梯子处传来,陈少川听了,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,赶紧问道:“出什么事了?郑成功和鞑子和谈破裂了?还是世子殿下?”
“是世子殿下!”那个传信人喘着粗气道:“世子和晋王闹掰了,绑了李世子,现在估计已经在海上,准备到潮州了。”
这是孙征淇早就准备好的报信驿卒,凭着广东钦差的令牌,五百里加急将情报送到潮州府,然后再由人又水路送抵漳州府城。提前给陈少川报信,让他可以尽早做好准备。
“果然如此,我就和彭信古说了,晋王不可能和咱们一条心。”陈少川听罢,不由得有些兴奋,但实随即又担心了起来,若是失去了李定国的军事支持,恐怕刘国轩就不会真心投靠他们了。“世子殿下带了多少人马过来?李世子也会一起到漳州府城吗?”
“和原计划一样,王将军和郝将军麾下的七百精锐,还有一百多个我司杀手。世子殿下和李世子似乎都会来。”
孙征淇也不知道陈奇策给他准备了两百精锐,这并不在计划之内,所以在一早便已经准备的情报中根本没有体现。
陈少川听了,随即做了个手势,那个传信人当即从梯子滑下,然后他也滑了下去。
赵景此时已经在屋下等候,见陈少川滑下来,随即跟了上去。
“世子殿下一来,仗就会马上打起来,这段时间一定要加强侦察,绝对不能出现意外。”陈少川一面走回屋中,一面吩咐道:
“明天开始,晚上派人出城侦察,确保城周十里没有清军伏兵,但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,引起尚可喜的注意。
还有城内清军的部署,一定要再次确认之前的情报,若是发现了可疑之处,立即汇报。
另外,赵景你亲自去,带人盯紧刘国轩,他是此次漳州府大战的关键,绝对不能出问题。”
漳州府城内还有另外两千余清军,若是刘国轩能够利用平日里的同僚关系,劝说这些清军将领弃暗投明,漳州府大战极有可能可以不战而胜。
这样的清军将领基本上都是久经沙场之辈,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,特别是他们精心培养的家丁,战斗力并不弱,若是死守另外几处城门,和大西军在城中巷战,局势可能并不会有多乐观。
到那时,甚至还可能会贻误战机,这样的可能性虽然不大,但陈少川必须尽可能消除。
这个时候,据点中的几个军情司头目都已经聚在了一起,陈少川跟他们简单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,然后便立即给众人分配了任务。
这些军情司的头目以前都是军中将官,在这种时候,并没有人慌张,反而是因为终于有了确定消息,众人齐齐松了口气。
身处敌营的各种不确定性使得众人的压力十分之大,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。
“除了确保城内外的局势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外,还得赶紧派人和世子殿下联系好,确定起事的时间……另外,本官明日要见刘国轩,无论他有什么事,都必须抽出时间来这见本官。”
这个时代的情报工作十分困难,虽然在孙可望的主持和启发下,军情司所有的情报都使用了数字密码,就算被清军截获也无碍大局,但传输情报,两地联系的工作依旧十分困难。
向手下人吩咐完任务之后,陈少川环视了众人一圈,无比郑重道:
“诸位,成败就在此一举,此事若成,你我的荣华富贵将享之不尽,子孙荫官。便是失败了,咱们十八年后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