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说俺们不用,俺们大多是军户,谁家没有兄弟当兵卖命去了,再出男丁,是想要俺们绝户吗?你们偷水的怎么还有理了?”
“什么叫偷水,你们先用的水,到我们的时候水少了,流得慢,我们还没浇完,为什么不能继续浇?”
“到了时间不让我们用,这不就是偷水吗?当初说好了到了时间就得停,这水渠是我们军户的儿子修的......”
“那你们打人怎么说?拿那锄头就往人头上砸,是需要打死人,好占咱们的地吗?”
“是你们先打的,你看这头上的血,就是被活生生打出来的......”
在双方代表的暗示指使下,那些农户又开始对骂起来,一个说对方偷水,一个说对方用水太多,一个说自己被抢光了,这是应得的,一个说自己兄弟儿子去卖命了,还有打人的,谁先打的谁如今也根本就是各执一词,争论不休......
孙征淇知道这种时候,其实很难说谁对谁错,王县丞也说了遇到这种事情,除非无可争议,不然不要管谁对谁错,各打五十大板,把事情平息了最重要。
随即,孙征淇朝两边管事的代表使了个眼神,暗示对方平息吵闹。管庄自觉优势在他,而宗族这边也不太愿意得罪官府,便都喝了一声,两边就立即安静了下来。
“你们都记住了,朝廷那是借粮,不是抢粮,以后会通过各种形式还给诸位的,诸位切不可诽谤朝廷,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去了,告到朝廷上面去,追究起来,谁也担待不了。”
孙征淇站到两队人马的中间,开始了平息这种纠纷的惯用话术,经过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,这些事情该怎么处理,怎么说话,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了。
“现在知县大人派我来处理这件事,必然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公道的,这个大家放心。水源的使用问题向来复杂,大家都得好好协商,还有打人的,这原本是你们的家事,可若是管不住,那可就是公事了,犯了王法,就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,要牵连家人族人的......”
那管庄一听,似乎明白了孙征淇的态度,脸色顿时冷了下来,他虽然也算是官家的人,但这毕竟是湖南,上面多次勒令不准与地方乡绅为敌,他也不好骄横。
“那这事该如何处理?他们不守规矩,偷水是事实,我们原本也不打算计较太多的,可把人给打伤了,这就欺人太甚了!”那管庄愤怒道。
王家老爷知道对面两个都是官家的人,他也不敢太得罪,若是把事情闹大了,说不定真的和其他地方一样,要被砍头发配的。但现在他身后那么多人,若是直接认怂了,今后他就没了威信了,这也是万万不可的。
“你们仗着自己是摄政王的人,处处打压我们这些老百姓,水你们先用,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地都没浇完,就不准我们用了,到了秋收,又要缴那么多粮食,你让我们怎么活?”那王老爷开始诉苦,眼泪都快挤出来了:
“我不信这是摄政王的意思,我不信摄政王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了,你是县衙的人,你评评理,又打人,又不让用水,还让不让我们活了?”
乡绅农户一边群情激愤,两边又开始吵了起来,别说是孙征淇这个没什么威望的人了,便是最有经验的班头过来,此时也无济于事。
闹了一会,两边的主使人再次发话,众人才又消停了下来,管庄和王老爷都是有威望的人,而孙征淇又是县衙的人,他们两个也不敢太过放肆。
刚刚消停一阵,两边在孙征淇的调解下刚有点谈判的势头,又有个年轻的佃户上来骂道:“你们这些人不只是霸着水,还抢我们的柴火,我爹去打柴,好的树枝都被你们砍了,和你们争了几句,你们这些人就是仗着有当兵的撑腰,使劲欺负我爹......”
当孙可望给某一部分人特殊待遇,将他们组织起来,让他们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的时候,他便想到了这一点。所以才会多次勒令,尽可能减少双方的矛盾。
但是,孙征淇初来乍到,哪里知道这种事情啊!不过,他也不关心对错了,现在一听说,正准备以此为突破口,拿捏那个管庄,然后要他爆出乡绅这边的问题,到时两边的把柄都在自己手里,事情自然就好处理了。
“此事当真?”孙征淇扭头盯着那管庄,质问道:“摄政王可是亲自发了旨意,不准军户横行乡里,我们县衙都专门提过此事。”
那佃户见势,以为孙征淇倾向自己这边,又马上说道:“官老爷,他们干的坏事还不止这个呢!”
营庄这边的军户听罢,也不管那么多了,开始直接大骂起来,两边的人这时候都异常激动,推推搡搡,倒是那些拿着武器兵刃的,不敢随便上前。毕竟官家的人在这里,要是闹起来,出了人命,谁都不好过。
局势很快不受控制,忽然有女人大叫起来,似乎是被扯断了一大把头发,孙征淇竭力阻止,但双方的推搡很快升级,场面开始崩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