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沙笑了笑:“都有。”
他发现小竹聪明归聪明,幼稚也幼稚,更不够沉稳,太沉不住气了。
什么叫都有?小竹气不打一出来,抓了抓脑袋,好生苦恼。
人家好像什么都说了,又好像什么都没说,堪称滴水不漏。
绞尽脑汁想了想道:“奴家打小在岳州长大,给公子做向导不成问题。”
风沙见她小脸都憋红了,颇有点不得其门而入的急躁和窘迫,觉得甚是有趣,笑道:“那可正好,正好替公子我剩了笔开销。”
小竹见他又来个一推二五六,滑得跟泥鳅似的,忽然觉得他可恶极了。
尤其嘴角那抹似笑非笑,瞧得人心头火大,恨不能一拳打烂他的鼻子。
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。
心里不高兴,嘴巴就嘟了起来,气鼓鼓的不做声了。
就这么一直默默骑驴走着,风沙偶尔会喊屁股骑驴骑疼了,要求休息。
其实是趁机留下风门的暗记。
两人就这么停停走走,拖泥带水地走出田埂,汇入了西去岳州的大道。
路上行人、车马多了起来,抵达个小驿站后,寻个茶水摊,打尖歇脚。
小竹借口方便,扔下了风沙自行去了。心道没有我帮忙,看你怎么办。
要么憋上一整天,要么乖乖求我。
如此一想,气便消了,甚至偷笑。
小竹刚一离开,六名江湖人到风沙身后坐下。
领头的正是寻着暗记追来的江离离。
不仅身着男装,甚至还贴了假胡子,当真装扮得惟妙惟肖,面目全非。
不是很熟悉她的人,根本认不出来。
此外,还有三男两女,都是传火司的下属,江离离的手下。
江离离低声道:“主人,是我。您的脚……”
风沙正就着凉茶啃干饼,头也不抬道:“我的伤没事。你们跟在附近就行,装作不认识我,尽量不要露面,轻易不要打扰。”
江离离点头,转眸向手下使了使眼色。
六人立时如寻常江湖客一般高谈阔论,胡吹海吹起来。
风沙很快啃完了干粮,百无聊赖地转着脑袋左顾右盼。
忽然盯上了驿站门口的布告栏。
上面贴着不少悬赏,大多是面貌凶恶的男子。
所以其中一名少女尤其显眼,引得不少人围观。
这是一则抓捕逃奴的悬赏,人像画得还挺漂亮。
风沙多看了几眼,待看到文字描述,脸色为之一变。
所谓逃奴居然是岳州刺史潘叔三的小女儿,名叫潘兰容。
当初为了帮周峰收复朗州军,他与周峰合谋,假意授潘叔三武安军军使。
伏剑则授意房总寨主和岳帮主说服其前往朗州接受任命。
潘叔三不虞有诈,欣然前往,旋即被杀。
风沙正看着悬赏发呆。
小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,笑道:“画得可真是不像,她哪有这么漂亮!”
风沙倏然回神,转脸问道:“你认识她?”
“当然。”
小竹正色道:“怎么,公子心动了,想抓她换悬赏么?奴家可以帮你呀!”
风沙打量她几眼,问道:“听说潘刺史死在朗州。朗州军的手就算能伸到岳州,潘刺史好歹当了那么久的岳州刺史,朋友故旧应当不少,难道还护不住潘家人?”
小竹沉默一阵,轻声道:“他是岳州刺史不假,却是朗州人,潘家在朗州。”
风沙面露诧异之色,旋即阴下脸,不吭声了。
这件事由初云主持,他并不清楚细节,还真没想到潘叔三家在朗州。
一直以为潘叔三家在岳州呢!
“潘家男丁不分老幼尽数被斩,女眷全部发卖为奴,唯有潘兰容当时人在岳州,侥幸逃过一劫,本还四处求告以往亲近的叔伯,想要报仇,岂知吃遍了闭门羹。”
小竹的神情语气非常平静,平静得令人发毛:“新上任的岳州刺史与潘家有仇,竟然指使岳阳帮的岳家抄了岳州的潘府,并以重金悬赏,非要捉拿逃奴潘兰容。”
风沙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,嘴唇动了动又闭上。
潘叔三与他有功,反被诛杀,死得非常冤枉,他心里本来就非常愧疚。
如今知道死得居然不是一个,而是全家遭殃,心里自然更加不好受了。
小竹转目过来,对视道:“公子好像与岳家小姐相熟,不知是否听她提过?”
风沙眼光闪烁几下,心道原来你认识岳湘,摇头道:“没有。事发之时,岳小姐并不在岳州,就算她在,恐怕也无力改变什么。”
“岳家与潘家乃是通家之好,互有联姻,潘家小姐与岳家小姐更是金兰之交。”
小竹笑道:“结果岳家拿潘府纳了投名状,嫁入岳家的媳妇暴毙,诞下的子嗣溺亡。世人都说天理昭彰,奴家怎么看不到天理何在?”
风沙柔声道:“天理在你,天理在我,天理在他,反正不在天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