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洒清辉,晚风徐徐的夜晚,仍是挥不去那一股燥热之感。
晏昭温和的眉眼瞬时涌上一股肃杀之气,周遭温度立时冷如侵冰,像是一尊寸寸龟裂的玉面菩萨,骇得出门来迎的王婶不敢上前。
平日里这位殿下言笑晏晏,亲和的不得了,何曾有过这般骇人的神色,简直判若两人。
"王婶,给沈小姐收拾行装。"
晏昭丢下一句话,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院落,荀玉连忙跟上:"殿下,发生了何事?"
"明日我欲回京,须得你坐镇此地!"
老师的信不过寥寥数语,却让晏昭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,现下飞回去。
他们如何敢将他的姒姒逼到这等地步?
单是想着小姑娘拿着发簪抵着自己脆弱纤白的脖颈,晏昭就有些窒息,痛不能忍。
他先前紧赶慢赶,自江北回京为的不过是能在小姑娘生辰时亲自到场,几番阴差阳错竟是连面都没见上一面。
如今他不在身侧,区区一个嬷嬷竟敢将人活活逼死!
那周嬷嬷自姒姒迁居微雨山庄便长伴身侧,若她跋扈擅权,足料姒姒在那山庄过的是什么日子!
还有父皇,北地将士一向是最忠于大宴正统,忠于他的存在,怎能这般轻易地怀疑将士们的忠诚?
按照老师来信所言,皇兄屡次夜访琼玉阁,更是在姒姒受伤之际执意将其带入东宫,老师虽未明言,他却心有异样。
与姜姒定亲时,他堪堪十二,随老师外出游历遭逢一伙乱军,险些身死,是以未能在定亲之际亲临。
他那时只知自己要娶的是镇国将军姜岐山的独女,母妃说她玉雪可爱,娇憨动人,是个极漂亮的女娃娃。
晏昭满心欢喜,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少年郎,哪个不想成为像镇国将军一样征战疆场,破军杀敌的英雄?
是以,他一养好伤就央得老师准他往京里递信,辗转几番他只写信与皇兄一诉欣喜之情。
皇兄十五岁披挂出征,曾与姜岐山一同迎敌,在他心里也是顶天立地,大杀四方的英雄。
既然皇兄与姜岐山有交情,会否他在北地时,早已见过了姒姒?
可算着年岁,那时的姜姒只会比他定亲时还小,他们之间整整差了十岁,多荒唐...
这些年他长游在外,而皇兄坐镇京畿,他有些不可置信,可丝丝缕缕汇织在一起却让他不得不这样想。
晏昭离京时,姜姒还没找回来,南地事急,他几番拖延,皇兄告知他已有姒姒的下落,要他即刻南下,不得耽溺于男女情爱。
他将姒姒托负给皇兄,万望他能保其周全,皇兄应答恳切,晏昭才愿离京。
如今想来,后悔莫及。
晏昭心绪如潮涌,近来他忙于赈济灾民,探寻水脉,还得追查那些黑衣人,对京里的音信未有过多在意,只知姜姒无恙便安了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