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，风吹雪横飞。
周宁在两名影卫的陪同下，泛舟而行。
影卫是目前为止融合改造最为成功的影道修士。
这其中有一个值得一提的点，那就是，周宁发现，融合改造的上限，就是尊者。
真人, 是后天返先天的开端，元婴，可以理解为洪荒种。
后天种诞生时得天赋，先天种诞生得道赋。
融合改造所代表的技术虽然不差，但法不能改道。
所以，融合改造对真人级的影道修士，效果明显降了一个层次。
也就是这次服下虫丹的影道修士没什么天才, 反倒是身体乃至灵魂上的短板很明显, 令虫丹和伥鬼有机会发挥作用。
否则, 这套控制体系，多半会出现肉包子打狗的失败案例。
正是因为这样，不久前十位影爵向他抛媚眼，被他拒绝了。
毕竟到目前为止，他营造的谎言尚未戳破。
这其中不乏运气的成分。
可接下来再想复制这等成功，就千难万难了。
他已经用业绩，赢得了包括敌人和所谓友军在内足够的关注度。
周宁不知道的是，他这等见好就收、适可而止的表现，反倒让他摆脱了一次危机。
圣地咸海子，并没有因为广场中央挂了十几条人形鲤鱼旗，就彻底根除了各方势力的眼线。
自然的，服用了虫丹的那些影道众、及其家属的变化，人们也都看在眼里。
御下，无非是棒子和枣子。
棒子大家都见识了，无论是道誓约束, 还是大炸炸, 各方势力背地里都承认，这个圣使很牛哔。
那么枣子呢，是真的福利，还是糖衣毒药？
老江湖这么多，自然不会急着下定论。
结果服用虫丹者的变化，让人们开始忧心了。
谁对我好，我对谁好。端着谁的饭碗，向着谁说话……
这些都没问题。
可咸海子不是什么优秀品质培训基底，影道众也不是仁义礼智信、温俭恭良谦的好孩子。
相反，咸海子是个法外之地，影道众的很多成员，很习惯端起碗吃肉，放下碗骂娘，甚至碗还没放下，就开始骂娘。
这样的一个大号贼窝匪窟，这样的一帮人种杂碎，一周之后，就有了军营军队范儿，如果这也叫正常, 那是羞辱大家的智商。
也得亏是融合改造后，个体的原本记忆、甚至人格，还在。
这就给了观察者一定的心怀侥幸的猜测空间。
被惑控可以肯定, 只是程度还没有严峻到彻底丧失自我，而更像是药物+术法+忽悠，三重手段下的狂信迷失。
当然，即便如此，也很可怕了。
于是十位影爵联合起来进行了一次试探。
看看周宁有没有将他们都变成狗的野心。
结果周宁干脆利落的拒绝了。包括他们的属下，都没有资格获得丹药。
这让影爵们暗松一口气。更准确的说，应该是患得患失。
这是一帮真小人，近而不逊，远则怨。
他们希望圣使能替他们遮风挡雨，但又不想为之付出代价。
他们当然知道，天下找不到这等好事。
但谁还没个梦想？
万一运作成功了呢？
周宁烂的理会这些臭鱼烂虾。
他的行动宗旨是对得起良心，而不是拯救谁。
即便没有修武郡王发出的剿虫邀请，他也没准备对死道众发起趁病要命的第二波行动。
光州是玄门正道的、大乾朝廷的、光州人的，他们都有拯救或自我拯救的理由，很充分。
现如今他已经为之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，若这三方仍旧无所作为，他觉得他也没必要继续劳心费力。
新州这边，其实也是同样的态度，如果当地人不懂得把握机会，只是一味的摆烂等靠要，他也不会上赶着当奶妈，或圣母。
他也知道，现实往往很复杂。
比如说，统治阶级的利益，和被统治者阶级的利益是不一致的。
被统治者阶级往往象是瞎子、聋子，获取信息的渠道很有限。
将这种现象代入到当下，就意味着，他通过一系列屠虫行动，创造出来的大好机会，很可能就那么错过了。
将信息径直告知民众？
且不说习惯了被统治者，自身缺乏组织性和资源的民众，能如何有效的利用情报。
单单就一个信任问题，就是很难越过的一道坎儿。
涉及自身和亲人的生死存亡，怎么可能轻易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言论？
在周宁看来，除非是整几个代表团，亲身见证。否则，就是整那么一半个代表都不好使。
哪怕能跳过人微言轻的问题，被许多民众信任的人，也会因为触及另外一些人的利益，比如说统治者，而遭到诋毁、构陷、杀害等针对。
而民众的，这种时候往往是畏惧、犹疑、心怀侥幸心理等等，很难毅然决然的顶着重重压力、投身一场不知归处的大冒险。
结果仍旧是错过机会。
周宁就是这么悲观。
别说是这个时代的人类，就是地球现代人类，一旦群聚，就很容易犯蠢，争论不休，盲从，等等。
反倒是单飞时，头脑灵活，果敢机警，底限灵活，进能加入团队，借助团队力量求生，退能远走高飞，独自甩开猪队友寻求生机。
夜色浓郁，狂风吹雪，飞舟宛如乘风破浪。
周宁站在船头，感受着这雪夜的氛围。
黑暗未来。
当他从游戏状态退出来，不再没心没肺，而是用心感受这个世界的文明之路，得到的答案就是这四个字。
在这等冰寒而沉郁的黑暗大势中，人性之光宛如飘飞的火星，很快化灰，融入浩荡的飞雪中不见。
这样的大势，也只有玩游戏的状态，会觉得带感，换成是入世心态，感觉那就是哪儿哪儿都苦逼，就连正向的情景，都变成了反衬，衬托黑暗的残酷和势不可挡。
李家镇进入视野，命守的火光勉强笼罩其身，让其看起来像一头雌伏的巨大怪兽。
进入城墙百米范围，周宁主动停舟，片刻之后，便等来了李家镇的代表。
为首者是李贤，剩余四人披挂甲胄，头盔面甲齐全，脸都不露。
“影修深夜来访，有何见教？”李贤颜冷声硬，戒备之意十足。
“今晚，我影道会以湮灭之力，重创上陆魔蛲，希望你们能抓住这个机会。”
说罢，也不理会李贤的反应，催动飞舟离去。
虽未进城，但他的探看目的，其实已经达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