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齐默临死之前的安排,学的是黎朝归顺云国,接受安王封号之后,为数众多,心怀黎朝社稷的军民躲入山林之中抵御云军的操作。
虽然前些时候,这群心怀忠义的旧黎军民彻底覆亡了,但总归是牵制了云国不少精力,齐默这才起了这个念头。
也正是因为这些人马散入山林之中,只能起到个牵制、偷袭作用,一定不能让云国有所察觉,虞昭凌这才在屏退百官之后,向众心腹问策。
殿中众人闻言,还在迟疑之时,冯处却是出列上前,沉声道:
“陛下,此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。”
虞昭凌闻言,眉头一紧,道:
“为何?”
冯处沉声回禀道:
“北境绣衣使急报,今年北境草原突下暴雪,突厥诸部损失牛羊无数,各部调动频频,恐有南下劫掠之意!”
此言一出,殿中众人眉头齐齐紧皱。
其实这件事,在众人看来倒也不算太过意外,甚至还觉得,突厥反应是不是有点太慢了……
夏国西南连连战败,损兵折将,丢城失地,朝局动荡,国力大损,天下皆知。突厥见此,如何按耐得住南下之心?
虞昭凌潜邸旧臣朱飞昂,此时开口道:
“如此一来,晋地、燕地兵马,便不可轻易调动了。”
突厥有精骑百万众,虽然不及夏军装备精良,但骑术精湛,奔袭如风,却并不容易对付。
而且这次草原遭受雪灾,突厥诸部族为了存续,只怕会征调族中牧民一同南下劫掠!若是这样的话,北境面对的压力将更加惊人。而若是不能从北境抽调精锐,自然也就无法向云国发起反攻了……
虞昭凌眼神一厉,哼声道:
“哼,他突厥欺负欺负西域、吐蕃、高丽、渤海这些小国也就罢了,竟然还敢起意南下?这几十年来的教训,怕是还没有让他们长记性!”
当初夏国朝局混乱之时,突厥多次南下,也的确占了不少便宜。但自从老夏皇继位掌权之后,花费了十年时间整顿北境,突厥南下便屡屡在北境碰壁,再也没能得一点便宜。
“陛下,臣觉得,这未必不是一个机会!”此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道。
宫英纵自队列最后缓步走出,对着虞昭凌俯身行礼。
虞昭凌对冯处、齐默皆称赞不已的宫英纵很有印象,点了点头,道:
“什么机会?”
“我大夏与云国,无论国制、民俗,皆传自中原,称得上同文同种。两国之争,也多视为中原内战。而今突厥起兵,乃外敌入侵,陛下便可以此理由,与云国约定停战。”
说到这里,宫英纵微微抬头,看到虞昭凌此时,并未因他要与云国停战而露出不快,这才继续开口道:
“云国皇帝一向以仁名得天下称颂,若此时不愿停战,则贤仁之名尽毁,天下民心背弃。若云国停战,我大夏便可在豫地、淮南、江南等地整顿兵马。构筑防线,以抵御云国大军来袭!”
虞昭凌久经战场,却是眼光极为毒辣,此时沉声道:
“安顺、邵阳两郡新附,云军后勤难以保证,又已入深冬,大军行进困难,吞下江州郡已是极限,应当不会继续出兵才是!”
宫英纵微微起身,从容不迫地道:
“臣此前,亦是如此认为的……但云军进入江州郡以来,一路势如破竹,游刃有余,只怕有再立功勋之意!”
“随州、襄州落入云国之手,云军可随时出兵,向北攻伐豫地南阳郡。云军安东将军杨大眼,率部数万游荡于豫章郡之外,有窥探之心。沿海榕郡,也有云国水师袭扰不停。”
“反观我大夏兵马,刚刚自江州郡撤离,立足未稳,军心士气不再,只怕不堪一用。陛下,只怕没人敢保证云军会见好就收……而且,就算臣猜错了,这道计策,也只会确保云国罢兵。”
听到这里,虞昭凌脸色微微一沉。
的确,就算云军一开始打算攻取江州城便结束。但此时局势对于云军来说如此顺遂,没有人敢确定他们会就此见好就收。
若是能够用突厥用兵的理由,让云国确保罢兵,那是再好不过。
想到这里,虞昭凌不再犹豫,当即点头道:
“好,就如此去办!”
“如今北境天寒地冻,不易出兵。且传令北境,坚壁清野,撤离城外百姓,固守城池。等冬日一过再出兵,北击突厥,犁庭扫穴!”虞昭凌沉声道。
打不过云国就算了,我还打不了你突厥?
北击突厥,倒是也能够提振军民之心。在没有十足把握打赢云国的情况之下,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!
众人闻言,当即齐齐俯身一礼,喝道:
“臣等,遵旨!”
定下策略之后,一众心腹起身告退,走出谨身殿。
正当虞昭凌打算继续处理奏章之时,却见冯处这个时候竟然又孤身折返回来,不由问道:
“这么回来了?”
冯处微微摇头,朝周边站立的宫中侍者看了一眼。
虞昭凌眼睛一动,当即沉声道:
“你们都先退下!”
一众宫中侍者闻言,当即俯身拜倒,躬着身子快步退出殿外。
待到四下无人之后,冯处方才沉声道:
“陛下,绣衣使还收到了一个消息。当今云皇打算,不日巡游江州郡……”
“世人皆说,如今云国之所以这般强盛,就是因为当今云皇,这位圣天子在朝。这云国的两位皇子都刚刚出身,尚不满周岁,若是此时突然云皇驾崩,陛下觉得云国会如何?”
虞昭凌闻言,眼神一凝。
云国会如何?不说四分五裂,就此衰亡,起码也会乱上一阵。到时候收服失地,洗刷耻辱,自然也便是顺理成章了!
想到这里,虞昭凌心中了然,沉声道:
“知道了,可以一试!”
“臣知道了,这就着手去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