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国海陵郡,盐渎县。
临海的滩边上,虽已入秋,但海边骄阳似火,炙烤之下,便在海滩之上晒出了一层盐霜。
个个相貌黝黑,身形壮硕的盐户盐丁们满头大汗,忙碌不休,将海滩上的盐霜刮下,送到一旁堆积起来。之后,便有专人以清水灌注盐土堆,收集融合而成的卤水。
不远处的煎盐灶下,灶火正旺,一刻不停。卤水运来,先入温锅,温卤再倒煎锅,由煎锅熬盐。诸般流程下来,直至盐丁们汗流不止,皮肤被火焰炙烤得发红,方能得到食盐。
煮盐流程说来三言两语,很是简单。但只要细细一琢磨,便能够感受到这些盐丁们的辛苦。
而就在盐丁们辛苦劳作之时,便听到一阵铜锣敲击之声猛地响起,引得盐丁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。
便见远处,朝廷吏员身着官袍,昂首挺胸,迈着四方步走来。在他身后,有官府差役推搡着满脸死灰颓唐的盐场掌柜而来。
盐丁们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活儿,朝此处聚集而来。
吏员寻了处垫脚的石头,站到了高出,环顾在场盐丁,昂首朗声道:
“朝廷有旨,今后盐业,收归国有!这处盐场,今后便被朝廷赎买下了,你们今后,便也是替朝廷做事。”
在场盐丁顿时一愣,下意识地朝一旁的盐场掌柜看去。
这些盐丁久在盐场劳作,虽然没什么见识学问,但也大概清楚,这座数千人的大盐场,每年收益有多少的。
这样的聚宝盆,自家东家当真舍得给朝廷?
一旁的盐场掌柜脸上如丧考妣,看着盐丁们齐齐投注而来的视线,满眼尽是绝望之色。
盐乃民生所在,百姓无法离开,极为赚钱。眼前这座两三千人的大盐场,一年几乎能够带来十数万两银子的收益。
这盐场掌柜,他其实也只是一个管事的掌柜而已,背后还有东家,否则护不住这么大的盐场。
朝廷下旨,今后盐业国营,各地盐场由官府低价赎买。身后的东家,或许不敢对金陵城朝廷、当今陛下怎么样。但迁怒他这个盐场掌柜,则是必然的。
想到背后东家的权势,盐场掌柜此时满脸死灰,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。
一众盐丁见状,心中也有了数。
他们不过都是些只会卖死力赚钱养家的人,不管是官府,还是盐场东家,都得罪不起,此时只能选择沉默。
“那咱们的工钱呢?”
突然盐丁之中,一道声音突然传来。
一名身形健壮的青年,推开人群,站到了吏员的面前。
吏员眉头微微一皱,盯着眼前的青年看了一会,直看到青年旁边的盐丁们心中畏惧发毛,下意识散开,他方才一震衣袖,冷哼道:
“工钱自然是照旧的……”
此言一出,一众盐丁顿时放心了下来。
反正替谁干活,都是为了赚钱啊。
可还没等盐丁们舒口气,前来传话的官吏,此时便再次开口道:
“只不过,这如今西南云贼猖狂,朝廷的大人们,为了操练大军收服国土,是殚精竭虑啊。郡守大人下令,要为陛下、为朝廷排忧解难。海陵郡上下,无论官吏、差役,尽皆降俸两成。尔等如今也算朝廷产业,自然也是要一视同仁的。”
盐丁们没啥问话,听着官吏的这绕来绕去的官话,脑中有些发懵,不明所以地问道:
“什、什么意思?”
刚刚站出来的青年盐丁,此时冷笑一声,道:
“就是说,咱们工钱要减两成!”
此话一出,盐丁们顿时炸开了锅。
“咱们工钱本就不高,为什么还要减两成?”
“上个月咱们还刚交过什么税,每家多交了五钱银子,怎么现在还要交钱?”
“大人,咱们吃的是苦气饭,钱来的实在艰难。麻烦你和上面说说,能不能不减工钱……”
前来传话的官吏,听闻盐丁们的议论,眉头倒竖,满脸狰狞,怒道:
“国势艰难如此,尔等也是大夏子民,为何不知为国出力,反而主关注自己那几钱碎银子?当真、当真是太不像话了!”
青年盐丁上前一步,朗声道:
“大人这是什么话。哪怕就是一文钱,那也是咱们辛苦挣来的,计较一下理所当然,如何不像话了?”
“咱们不比官府的大人们,自有下面人孝敬。而且,也不是咱们非要归到朝廷产业下面的,这平白无故地减两成工钱,谁能愿意?”
顿时之间,盐丁们群情激奋,纷纷开口道:
“张家小哥说得对!”
“就是,凭什么减咱们两成的工钱!”
“咱们不服!”
盐丁们神情激动,不由得朝官府官吏、差役们围了过来。
煮盐辛苦无比,盐丁们都需食用大量的米肉盐,是以个个壮硕无比。此时齐齐围了上来,威慑力很大。
前来传话的官吏吓得一激灵,在差役们的护送之下,连爬带滚地朝后退去,口中还一边惊恐地喝道:
“大胆,你们胆敢非议上官!你、你们想要造反不成!”
盐丁们有家有业,对造反这顶帽子,显然极为畏惧。
此言一出,刚刚还群情激奋的盐丁们,顿时僵在了原地。
官吏见盐丁们对朝廷官府尚有畏惧之心,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。
此时,一名魁梧英俊,唯有眼神之中略有阴桀的差役,瞧瞧凑到了官吏耳边,轻声劝说道:
“大人,这里盐丁众多,不妨先行离开……”
这官吏被众盐丁围着,心中本就有些发憷,此时听到身边这位颇有能力的心腹差役劝说,也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,当即咽了咽口水,道:
“友谅你说得对,我不必现在就和他们计较,咱们走!”
说到这里,这官吏强作姿态,冷哼一声,在身边差役的簇拥之下,快步离去。
离去之前,陈友谅微微扭头,眼带深意地看了那青年盐丁一眼。
青年盐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,两人之间似有默契。
待到官府之人离去,方才有十几名盐丁快步围了上来,语带忧虑地道:
“士诚大哥,咱们今后怕是就要在官府手下做工了。你今日顶撞官府的人,看他们的模样,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!”
“是啊,官府想整咱们,可有的是办法!”
眼前这青年盐丁,正是张士诚!
【白色训卡,元末双雄
卡牌效果:使用之后,获得陈友谅、张士诚。
卡牌说明:将军只合田横死,国士嗟无豫仍闻。风雨年年寒食节,麦盂谁上太妃坟。
张士诚,原名九四,元朝末年江浙地区割据势力……
武力80,文学31,智慧83,道德87,年龄23,统御87,政治71,魅力80,忠诚100,野心75
陈友谅,元朝末年群雄之一、农民起义领袖……
武力90,文学61,智慧89,道德52,年龄26,统御81,政治87,魅力69,忠诚100,野心90】
到底只是普通老百姓,虽因为工钱凭白减少两成而心有不满,但毕竟还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,自然不会死心和官府对着干。
张士诚淡淡地摇了摇头,不甚在意地道:
“无妨,我孤身一人,来盐渎县也没多久。实在不行了,我直接离开就是了!”
众盐丁闻言,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,道:
“也对,士诚大哥你文武双全,为人又仗义,大家都服气你。一直待在盐场,才是埋没你的本事呢!”
“就是,大哥将来若是混出头来,博得一官半职,再回来好好教训那个王八蛋!”
“唉,张家小哥本事大,到哪儿都能够混出头来。可是咱们这么办呢?日后工钱减了两成,指不定还时不时加税,咱们还怎么养家?”
说到这里,盐丁们顿时齐齐低下头来,哀声抬起不已。
张士诚此时没有说话,默默环顾众人一眼,心中暗道:
未到绝路,盐丁们可不会随自己干造反这样掉脑袋的活。就看陈友谅的手段,能不能逼着盐丁们造反了!
而此时,盐场之外,一众官府人马停下脚步,为首官吏回头看向身后盐场,眼中尽是阴沉愤怒之色,冷声道:
“一群刁民,竟然反抗朝廷威严!”
一旁的陈友谅见状,眼中一动,凑到官吏耳边,低声道:
“大人不日便将调任盐渎县盐官,这次之事,若是不杀一儆百,日后如何管理盐渎县这大大小小的盐场?”
为首官吏心中本就充斥羞愤、怒火,被陈友谅这般一挑拨,便再也压制不住,语带杀意地道:
“友谅,你持我符印,速去寻盐渎县县尉赵大人。赵大人是我结拜兄弟,你直接就说,伍氏盐场掌柜不尊朝廷号令,暗中纠结盐丁作乱,请他调兵前来镇压!”
陈友谅闻言,眼中精光一闪而过,当即抱拳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