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正是月初大朝会的日子,文武百官,此时已然站在宫门前列队等候着。
虽是清晨,但毕竟是到了夏季,空气显得有些闷热。
百官们身上的朝服看着华丽庄重,但却有些厚实。穿成这样站在日头下,却是让人不由得浑身冒汗。
一众百官们有心擦拭额头上的汗水,但负责检查百官礼仪的监察御史往来巡查不停,锐利的双眼扫视朝中,却是又他们不敢妄动,生怕担上一个失仪之罪。
而在百官之后,吐蕃使团众人,正有些局促地站在那边。
因为不论是眼前象征着云国皇权,威严壮丽无比的皇宫,还是身边一众气度不凡,衣着华丽庄重的文武百官,都是吐蕃难以匹及的。便让他们感受到了,什么叫做泱泱大国气象。
就在这个时候,一队太监脚步匆匆,径直穿过一众文武百官,来到了吐蕃使团之前,对着领队的王玄策微微一礼。
便听到为首一名太监,开口道:
“奉陛下口谕,传召礼部员外郎王大人,领吐蕃使臣聂赤觐见!”
王玄策闻言,顿时一愣,下意识地道:
“现在?”
太监点了点头,道:
“是,请王大人快随奴婢入宫吧!”
王玄策点了点头,扭头看向身边站着的羊同部首领聂赤,道:
“陛下召见,随我先行入宫吧!”
聂赤有些手足无措,但却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,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宫中太监见状,当即领着二人,来到了宣政殿的偏殿之中。
此时的偏殿之中,一众宫人手捧着十二冕冠、玉带、天子剑等物,恭敬地候在一旁。萧承张开双臂,让宫人为自己整理着身上那繁琐庄严的十二章衮服。
王玄策进入殿中,当即跪倒在地,俯身一礼,道:
“臣礼部员外郎王玄策,叩见陛下!”
聂赤看着萧承的身形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。
此前他就知道,当今云国皇帝虽然年纪轻轻,但所建立的功业,
却足以称得上一句当世雄主,不可以常理度之。
但此前聂赤心中所想象的“年轻”,起码也是而立之年。可此时真见到萧承这比自家子侄还要年轻的相貌的时候,他还是难以克制住心中的惊讶。
一旁的冯保,见到聂赤呆呆地盯着当今陛下呆,也不知道要行参拜大礼,眉头不由一皱,故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。
吐蕃虽然不如中原国家礼节繁重,但参拜君王的礼节还是知道的。只是聂赤刚刚,因为吃惊于萧承的年纪,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此时被冯保咳嗽点醒,他当即回过神来,连忙抚胸一礼,用生硬的中原官话,道:
“吐蕃外臣聂赤,拜见大云皇帝陛下!”
萧承微微回过头,看向殿中的王玄策,点头道:
“出使吐蕃,本就是苦差事一件。你不辞辛劳,而且差事也办得极好,朕当赏你!”
“着令礼部,礼部员外郎王玄策出使吐蕃有功,左迁礼部主客司郎中职!”
礼部之中,设正二品尚书一职,正三品的左右侍郎。下辖仪制、主客、精膳、祀祭四司,各设正五品郎中。相较于王玄策原本因为出使吐蕃而朝前擢拔的从六品员外郎,正好升迁一级。
听到萧承之言,王玄策当即一喜,俯身拜倒在地,高喝道:
“臣王玄策,谢陛下!”
萧承轻笑一声,又忽然扭头看向一旁的聂赤,道:
“看你刚刚的样子,会说中原官话?”
聂赤低着头,用着他那听起来腔调有些别扭的中原官话,回道:
“回禀大云皇帝陛下,此前吐蕃年年朝贡夏国,是以吐蕃国中贵族,多会中原官话。”
此前就曾经提到过,这大云开国太祖皇帝,虽是在这天南之地建立国家,但因为其本身便是出身中原,所以国中一应制度,都延续中原。
官定雅言,与夏国别无一二,皆是中原官话!
萧承推开想要为自己带上垂旒的宫人,看着聂赤点了点头,道:
“如此也好,倒是也方便了!”
说到这里,萧承顿了顿,话锋一转,忽然道:
“朕刚刚注意到你对朕,行的是抚胸礼。这是吐蕃参拜君王的礼节吗?”
听到萧承突然提到这个,聂赤显得有些无措,老老实实地道:
“是,吐蕃礼节与中原迥然不同……”
萧承眼睛微微一眯,点了点头,道:
“臣子出使别国,代表的便是一国之体统,行本国礼节,本就是应有之理。但是……”
萧承微微一顿,旋即眉宇皱起,声音高昂,语带呵斥地道:
“但是,你如今的身份,却不知是吐蕃的使臣!”
“你领兵袭击我
大云使团,证据确凿,罪责在身,难以饶恕……既是我大云的罪逆犯人,在朕的面前,难道还该用吐蕃的理解?”
帝王威势,如渊似海。萧承不过语气微微一沉,令人心惊胆战的威势便席卷而来,充斥在整个偏殿之中。
聂赤心中本就惴惴不安,此时面对萧承的威势,心中顿时一颤,四肢顿时发软。
此时的他,心中万千思绪闪过。想到了自家部族的那些正年轻的子侄,又想了想云国皇帝没有立时治他们的罪过。
福至心灵之下,聂赤猛地跪倒在地,学着刚刚王玄策的礼节,俯身行礼,口中高呼道:
“聂赤,拜见大云皇帝陛下!”
萧承见他笨拙地行礼,皱起的眉头松开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,点头道:
“这就对了!”
“传旨,吐蕃使臣聂赤,礼节有度,甚得朕心,今加封羊同节度使,赐予金印、朝服!”
原本还是质问的语气,一副要将他当场治罪的模样。然后,转而却又是当场册封官职。如此峰回路转,让聂赤一下子呆愣在原地,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。
萧承打量着眼前的聂赤,眼中满是深意。
吐蕃之主弃聂岐既然敢在背后算计云国,萧承又岂能不给点教训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