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卫宁闻言,深吸几口气,这才勉强平复了焦躁的情绪。
他微微抬头,极为认真地扫视着身边的忠心护卫,好似要将每个人的相貌都记在心中。
“而今的诸位,皆是孤之肱骨,国朝之栋梁。只待孤得脱险境,必不忘诸位的赤胆忠心!”
身边众将士闻言,萎靡的士气略有振奋,连忙齐声道:
“多谢王上,末将等必定……!”
黎卫宁见状,心中又是一急,连忙压低声音,打断了众人的宣誓,道:
“莫喊,莫要喊!小心引来了云军!”
自家君王都是这般畏云如虎的模样,若是此前,定然是极为损伤士气的举动。
但放到现在,一众将士却是对黎卫宁这番表现,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妥。
云国大军骁勇善战,害怕难道不是应该的吗?
一旁搀扶着黎卫宁的辟秽见此,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一声。
无论是安沛郡的守军,还是威震天下的水军,对待云国竟然都是这般畏惧。国朝的脊梁骨,这次真的是彻底断了!便是这次不亡国,往后数十年,乃至百年,国朝对云国,只怕都再也不敢起任何忤逆的心思了。
哪怕是辟秽足够忠心,此时的心中,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大逆不道的念头。
早知如此,还不如让黎家老祖黎醒继续做主呢……
山路崎岖难行,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,这路上并没有被云军设下关卡。
众人护持着黎卫宁,就这么走走停停,极为艰难地翻过山头,方才找了一处较为平整的台面,打算微微休憩一下。
而这個时候,就忽然听到一阵喊杀之声自远处传来,让众人顿时警惕起来。
黎卫宁更是如同惊慌的鸟兽,满脸掩盖不住的恐惧之色。
一名黎军将士,忽然一指前方,道:
“王上快看,容州城!”
众人闻言,下意识地顺着那人所指方向看去。
便见不远处的容州城,数阵狼烟飘起,喊杀之声响彻四周。
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云军士卒,已然聚集在容州城下,列作方阵,旗帜飘然,喊杀阵阵,杀气冲天。
数日前,还只能困守石林县的云军,此时竟然已经反攻至夏国境内。
看到远处飘扬的赤色云龙旗,一时之间,黎卫宁一众人只觉胸口一堵,心中更是生出了抑制不住的惊慌绝望之情。
云军,当真就是这般不可阻挡?就连威压天下诸国的大夏国,竟然也被攻入了国境之中!
而就这个时候,便听到一阵振聋发聩的鸣金之声传来。
远处云军攻城的步伐顿时一滞,旋即便如潮水一般退却。
辟秽眼睛一亮,顿时惊喜道:
“王上,云军退了,容州城无事,无事!”
黎卫宁闻言,顿时站直了身子朝远处眺望。
待看到云军在容州城前退却,黎卫宁终于长舒一口气,重新提振精神,道:
“好,趁此时机,尽快入城!”
他自持自己身份重要,夏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管,任由他落入云军手中。
只要进了容州城,有夏军保护,黎卫宁便能够重新回到黎朝,一切便还有机会!
想到这里,黎卫宁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急切,连忙催促着手下众人尽快赶往容州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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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,整个升龙府陷入夜色之中,沉寂地有些让人不安。
敖侯府大门敞开,数百精锐府卫鱼贯而出,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,簇拥着黎护的车架,浩浩荡荡朝王宫而去。
车架之中,黎护微微抬头,紧紧看着身边的东厂番子,低声道:
“这数百府卫,已经是本侯能够拿出的全部人手了。如何攻下王宫,就要看你东厂的手段了!”
对面的东厂番子闻言,轻笑一声,道:
“侯爷不用管其他的,直接前往王宫便是!”
黎护闻言,深深地看了那名东厂番子一眼,便再没有多说什么。
而就在此时,黎朝王宫,永定门前。
只听得一阵“嗡嗡嗡”的怪异响声忽然传来,负责值守的黎军将士微微一惊,朝四处看去。
可还未等看清是什么东西,便顿觉眼前一黑,脖颈处一阵剧痛,连哼都没哼上一声,便无力地倒在地上。
铁链晃动之声,东厂标志武器血滴子立即被收回,只留下数十具无头尸首倒在地上。
数十名东厂番子借助器械,立时翻上城墙,在宫墙之上的巡防将士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,便将他们尽数屠戮。
为避免动静太大惊动别人,永定门门轴被浇上油,被小心地推来。
片刻之后,黎护车架驶来。
他远远便推开车门,看到前方敞开的永定门,心中顿时一跳,指向前方,难掩激动之色,压低声音地道:
“速去接管宫门!”
“是!”身边死忠心腹,当即领着数十名府卫,快步前去,轻而易举地将宫门接管!
黎护看了看身边的东厂番子,眼中尽是忌惮之色,道:
“好手段!”
那名东厂番子闻言,微微轻笑,道:
“幸而贵国光禄勋丁休大人,并不擅长于宿卫宫门,布防排兵。”
不过靠着妹妹外甥,从而获得了黎卫宁信任,在他离京之前得以授官光禄勋,并无多少才能。再加上其任职时间尚短,麾下将领说不得都没认全。
在东厂番子的眼中,宫中布防简直就是一塌糊涂!
说到这里,东厂番子忽然笑道:
“宫门已破,侯爷有心算无心,今夜之后便能登临王位。在下恭贺侯爷、啊,不,应该说是恭贺王上了!”
黎护闻言,冷哼一声,道:
“若是没有猜错,只怕日后你我见面次数不会太少。可否告知,你的姓名?”
东厂番子闻言,轻笑一声,拱手道:
“在下沈炼,添为东厂三挡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