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临时召开的朝仪散去,黎朝百官之间气氛微微有些量凝重,各自匆匆离去。
唯有敖侯黎护,此时被宫中太监拦下,直言黎卫宁有事召见。
黎护面色平静,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,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。
陈丰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突然身死, 其独子陈立言潜逃离去,对黎护来说,显然是一道坎!
当跟着太监进入宫中,此时的黎卫宁身上那表明决然奋战之心的全幅甲胄还没有换去。
黎卫宁将心中担忧、不满隐藏得很好,看到黎卫宁的时候二话不说,当即俯身拜倒, 沉声道:
“拜见王上!”
黎卫宁见到黎护前来, 脸上当即露出了温和之色, 连忙道:
“司空免礼!”
因为在黎卫宁夺位之时出了大力,昔日的九卿之一,钦封敖侯的黎护,如今已经位列司空之位,领黎朝少府、大司农、宗正三衙。又因其尤为被黎卫宁倚重,在朝中风头无二,与陈丰共为黎朝文武两班之首。
黎护站起身来,低着头道:
“王上召臣前来,可是有要事嘱托?”
黎卫宁闻言,看着黎护,沉吟片刻,忽然道:
“司空可知道,云国给已故太尉陈丰上谥号的事情?”
黎护点了点头,沉声道:
“云国皇帝钦赐谥号‘忠壮’!”
黎卫宁忽然冷笑一声,道:
“侍君尽心,谓忠。武而不遂才,为壮。云国皇帝这是在暗戳戳地说, 陈丰忠心又有武才, 之所以两度战败, 导致国朝元气大伤,全是孤这君王的错?”
黎护闻言,张了张嘴想要说话,但最后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眼皮低耸着低下头去。
没有人配合着接话谴责萧承,周遭安静下来,莫名显得有些尴尬。
黎卫宁看着毫无反应的黎护,眉头顿时一皱。
一旁的辟秽见到这般气氛,心头再次一慌。
有些事情大家虽然心知肚明,可别这般表现出来啊!
前些时日,黎朝军中支柱陈丰刚死。这是他如今背着黑锅,导致名声不好,这才未曾掀起太大的波澜。
但敖侯黎护,既是如今公认的文臣之首,又是宗室子弟。其品性贵重,威望不低。他若是这个时候再出事,那问题可就大了!
不过黎卫宁, 倒是还没有昏庸到这个时候发作。
见黎护没有接话,他强忍心中不快, 轻咳一声, 语气依旧温和,继续道:
“此乃云国,打击孤之威望的手段罢了!若是这般下去,这民间舆论迟早变化……幸而夏皇遣人联系孤,约定两国共同起兵,助我国朝收复故地。此乃千载难逢的机会,孤此时决不能再犹豫。司空,你可明白孤的苦心?”
说到这里,黎卫宁还微微一顿,眼中流露出哀叹之声,低声道:
“这件事,太尉生前亦是知晓。如今准备妥当的物资粮草,便是他暗中筹措的……有些事情,孤也是迫不得已。大局如此,国势日渐衰弱,孤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国朝这般日渐沉沦下去吧!”
黎护抿了抿嘴,听到黎卫宁语气惋叹,隐带悲愤之意。他心中微微一叹,不再犹豫,俯身一拜,开口郑重道:
“王上可曾想清楚了?云国兵峰正盛,夏国那边也不见得能够如何。若是此次出兵失败,只怕便真的再无退路了!就算赌国运胜了这一仗,可是夏国那边呢?请神容易送神难啊!”
听闻这句话,黎卫宁反倒觉得黎护这次是真心的了,心中顿时微微一松。
只见黎卫宁微微昂头,傲然道:
“夏国国力雄厚,无可匹敌。云国兵峰正盛,锐不可挡。但若论水师,我国朝东西两路水师,才是天下诸国水师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!”
黎朝在三国之中国力最弱,又无太多的山川天险。之所以能够传承数百年间,其中最重要的,便是黎朝的东西两路水师了!
黎朝位于天南之南,三面环海,唯有北境分别与云国、夏国接壤。当然了,自从邕州四州之地被云国夺取之后,也就只与云国接壤了。
黎朝东西两路水师,分辨驻扎黎朝西境道武里府,与东境的南定府,分别防备云国、夏国自海上出兵来袭。
相较于黎朝其余畏云如虎的各路兵马,这两路训练精锐,兵甲精良的水师,方才是黎朝国防根本,是黎卫宁真正有胆子配合夏国反攻云国的基础!
“至于夏国那边嘛……北境四州之地,自然不可能全不收回。但就算如此,也总好过尽数失去!没了邕州大营的边军,云国军力大损。到了那個时候,为了抗衡最强大的夏国,云国那边也只有重新和我黎朝结盟!”
黎护此前没有统领过大军,对于军事称得上一窍不通。但他此时,却是坚定地摇头道:
“王上,水师再精锐,在陆地之上却也不是云国大军的对手啊!”
水师再精锐,难道还能够将船舟开到陆上去?
黎卫宁也不瞒他,将此前陈丰定下的计策尽数说出:
“可派遣水师自升龙府红河入海口逆流而上,绕过云国秀山郡,直插石城郡,铁索横江,隔绝邕、宜、炬、钦四州之地与云国国境联系。”
“若是夏国那边计划顺利,邕州大营已生动乱。安沛郡大营兵马同时出动,与夏国一道清缴云国边军!”
黎护微微有些发愣,但想到这是陈丰生前遗计,便再无迟疑之色,当即拱手道:
“臣该如何去做,请王上吩咐。”谷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