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国建昌府,常宁县。
县城城门之前,人头攒动。无数脚步蹒跚,衣衫褴褛,狼狈至极的百姓们,聚在城门之前,想要进入城中。
若说建昌府是云国东北门户,那这座名叫常宁的县城,便是建昌府门户。
此处城池,左侧依靠大江,右侧乃为陡峭山林,地势险要。
当初两国之战,夏国岐王,也是趁着城中守军疏忽大意毫无防备,派遣千余精锐士卒偷袭,这才一举夺城。
而出了这险要常宁县,沿着官道走上一段,就是夏国国境了。
夏国西南之乱,虽说是夏国那些将门无法约束心中贪欲,致使局势崩坏,最后这才酿成人间惨祸。
但追根究底,萧承此前在夏国西南诸郡之中,抄出西南将门家中财货分发百姓,却又故意不杀将门中人,想要故意挑拨。
只是萧承高估了这些将门的智商,也低估了他们的贪欲,最后才酿成了这番惨剧。
萧承虽不至于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,却也是心有不忍。所以他便曾下旨,严令边境各镇的官府、驻守边军,接收逃难而来的灾民。
这常宁县,作为进入云国北境的必经之路,逃难百姓大都是自此而入。
城墙之上,身穿云国制式官服的常宁县县令,看着城下聚集而来,约莫十数万的夏国百姓,不由得眉头皱起。
城门之前,有一些云国边军维持秩序,情况尚且不算太乱。
但远离城门的地方,百姓拥挤一起,哭喊叫骂之声夹杂一起传来,则显得更为纷乱无序。
发须已经花白的常宁县县令,此时显得很是烦心,看着一旁身穿铠甲的边军将领,出声道:
“石校尉,咱们不能再接受这些难民了!”
姓石的校尉,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人。听到县令的话,不由得看向城下不断哭嚎的难民,心中更是不忍,当即问道:
“蒋县令,这是为何?陛下旨意,可是要我等尽力赈济这些百姓啊!”
蒋县令闻言,摇头道:
“我常宁县不过边关小县,此前又刚经过战乱,治下百姓不过二十多万。如今我常宁县治下,已经涌入数倍于治下百姓数量的难。维系这将近百余万的民众,城中各种物资已经开始短缺,不能再接收这些百姓了!”
石校尉闻言,沉吟片刻,当即道:
“陛下此前已经下旨赈济,按理说府城那边,应该调拨物资过来了啊!”
“哪有这么容易?我北境诸郡刚刚经历战乱,诸事繁杂,各地官府刚刚恢复运转能力,哪来余力顾忌这下难民啊!”蒋县令不由道。
毕竟不是游戏,萧承一道圣旨发下,下面百官,也是要时间才能够反应过来。而且,也并不是说只要大军收服了失地,当即便能够恢复当地官府的职能。
原本北境的诸多官员,有人死战殉国,有人见势不妙投降夏国,还有人丢下自身职责,径直逃离。
反正此前大战之后,北境当地官府已然失去了组织能力。
半年不到的时间,云国朝堂不过刚刚重新构架了北境诸郡的行政机构,官府能力尚在磨合之中,自然顾不上特地运转物资,来救济这些夏国百姓。
听到蒋县令所言,石校尉面色沉下,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城外的百姓。
蒋县令见状,连忙继续劝说道:
“石校尉,不能再想了!别的不说,只说若是我等供养不起这些难民,到时候有心人暗中鼓动激起民乱,到时候更是糟糕!”
听到这里,石校尉当即不再犹豫,面色一凝,咬牙道:
“好,就听蒋县令的!”
石校尉不再犹豫,当即下令手下兵将,关闭城门。
随着吱啦吱啦的城门关闭之声,城外百姓更是乱了起来。
“不好,关城门了!”
“快,快进去!进去才有救,要不然不是冻死,也得饿死在这里!”
虽已过立春,天气转暖,但这些百姓若是没有御寒遮蔽的地方,一场倒春寒,便足以让体弱之人死去。更不用说,百姓当初身上携带的干粮,也已经快要吃完了!
难民们虽不知道蒋、石二人商议的事情,但见云国将士将城门关闭,也猜出了什么。
此时,无数的身影,拼命拥挤着,想要趁着城门尚未完全封闭,涌入城中。
一时之间,嘶吼之声、哀嚎痛哭之声、凄厉惨叫之声,交杂一起,让城墙之上的蒋县令、石校尉皱眉不已。
不过二人,显然还是知道轻重,不因为一时心软,便下令停下。
城门后的云军将士,见此惨况,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忍,手中关闭城门的速度,也缓了几分,多放了人进入城池之中。
而此时,城门处的云军将士,却丝毫没有注意到,这些在最后时刻挤入城中的难民之中,一个肤色黝黑,身形敦实的汉子随着人群挤入。
汉子满头大汗,满脸都泛起了病态的红润,不住地捂嘴咳嗽。
常宁县县城之中,一道身影站在城门之后,看到汉子的神态,顿时眉头一皱。
那人当即从怀中取出手帕,捂住口鼻,上前一把拽住汉子的手臂。
汉子被人拽住,猛地朝那人看去。待看到那人之后,顿时一愣。
拉住汉子的这人,却是个和尚。
如今佛门,因为夏国柔宁帝姬的事情,被萧承借机清理了一次。不少寺庙,因此收到牵连。庙宇被查封,和尚被迫还俗。
但就算如此,佛门在云国底蕴依旧雄厚,影响力极大。所以在云国,看到和尚,并不是件寺庙值得稀奇的事情。
但眼前拉住汉子的这名和尚,却是身穿着一旁和尚绝对不会穿上的黑色僧袍。除此之外,他的相貌,亦是让人有些犯嘀咕。
一双倒三角眼,相貌阴桀,五官凌厉,透着一股子狠辣。总之一眼望去,不像和尚,倒更想试试一装作和尚的匪徒。
汉子被和尚拉住,又将和尚长相,心中顿时一晃,有些结结巴巴道:
“你、你拉着我作甚?”
和尚扣着汉子的手腕,感受着汉子的脉搏,眼中阴沉下来。
瘟疫……
想到这里,和尚一把将汉子拽到一旁,对着那边的云国将士,喊道:
“贫僧道衍,有事求见此城主官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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养心殿中,朝中众臣对着萧承行礼之后,当即便有小太监搬来椅凳。
萧承挥了挥手,沉声道:
“坐下议事吧!”
等到臣子们坐下,萧承这才沉声道: